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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北京一些老旧小区兼职美工，防盗窗是很多居民家庭的“标配”。但殊不知，防盗窗也有可能成为拦住逃生通道的“夺命窗”。
统计显示，全国重大人员伤亡的火灾事故中，80%以上是因为“生命通道”被堵塞，其中不少是由于窗户上安装了完全封闭的防盗窗，断绝了一条重要的逃生路径。
记者调查发现，相较于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，居民小区防盗窗的整改尚存法律空白。如何引导和鼓励居民消除隐患打开逃生路径？记者对此进行了走访调查。
现场：楼体外立面密密麻麻布满防盗窗
“我家这防盗窗装了20多年了。”在丰台区一个建成于1993年的居民小区里，分布着几十栋6层高的住宅楼，有几栋几乎所有的住家都安装了防盗窗，样式各异。居民李大爷指着自家的防盗窗告诉记者，“虽然看着生锈了，但还是很结实，种花养草、晾衣服都没问题。”
在一些高层塔楼，防盗窗也常见。从丰台区宋家庄地铁站B口出来，能看到几栋高层住宅楼，不管是低楼层住户，还是高楼层，不少窗户上都安了防盗窗，远远看去，像一个个小笼子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楼体的外立面。“我们小区建于2007年，以‘两限房’和‘廉租房’为主，不少人装修的时候就安装了防盗窗，没人管。”
宋家庄地铁站附近，一栋高层居民楼外安装了不少防盗窗。
“其实，不少居民小区的物业是不允许业主安装防盗窗的，我们的客户大多来自老旧小区，还有一部分来自城乡结合部的村民自建出租房。”王先生是一家防盗窗加工厂的老板，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8年时间，“早些年装防盗窗就是为了防盗，所以都是完全封闭的。有些居民几十年没修理过，现在很多已经变得不牢固，如果居民逃生时被逼得站在年久失修的防盗窗上，很可能连人带护栏一同掉下去。”
危险：既阻碍逃生又影响救援
记者梳理发现，在一些火灾事故中，防盗窗在人员逃生时往往帮了“倒忙”。据公开报道的数据，2015年至今，全国范围内，出现防盗窗影响逃生和救援的亡人火灾有31起，171人葬身火海。
2023年4月17日清晨，福建省福州市一居民住宅楼7层突发火灾，火势猛烈，两名女子被困阳台，因防盗窗无法打开，只能在绝望中被大火侵袭。今年2月9日除夕，四川内江隆昌市响石镇龙凤村，一4层居民楼发生火灾，造成4人遇难。起火居民楼的首层至3层的房间窗户均安装了全封闭防盗窗，因当时天气寒冷，大部分室内门窗关闭，首层起火后产生的大量烟气聚集在楼梯间内，从而导致4人在逃生过程吸入大量有毒烟气窒息死亡。
西城区阳泉胡同附近，一栋多层居民楼安装了不少防盗窗。
记者观察发现，还有不少居民习惯将纸箱、塑料瓶等可燃杂物堆放在防盗窗上，若楼上有烟头掉落或附近违规燃放烟花，防盗窗反而会引火进家。
完全封闭的防盗窗不仅影响逃生，还会阻碍救援。一名消防员给记者算了一笔“时间账”：“从接警开始计算，到我们到场展开救援大约为5到10分钟，而平均破拆防盗窗的时间为1到3分钟，如果是高层，算上架设梯子攀爬的时间可能超过10分钟，破拆防盗窗耽误的时间不短，而在火场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。”
探因：居民为何不愿拆除防盗窗
防盗窗，顾名思义最初目的就是为了防盗。但随着治安环境的日渐改善，尤其是近些年入室盗窃类案件发案量的下降兼职美工，防盗窗的防盗功能已逐渐弱化。
一名社区民警告诉记者，其所在辖区的入室盗窃警情以溜门撬锁为主，通过钻窗入室行窃的警情很少，小偷们更倾向于危险性较低的“走门”，而不是有坠楼风险的“钻窗”。
那为何很多居民仍不愿拆除防盗窗呢？
采访中，一些低楼层居民告诉记者：“有个防盗窗‘有备无患’，且不说万一被贼惦记了，就算没小偷，有个防盗窗我们心里也踏实。”
经营加装防盗窗生意的王先生，目前月均能接七八十单生意。王先生说，从自己接到的客户订单看，为了防盗和防坠楼的客户各占40%，美工招聘还有20%是为了拓展房屋的使用空间，用来养花、放杂物、晾衣服等。
有的高层居民安装防盗窗主要为了防止儿童坠楼。
而对于一些楼层较高的居民来说，特别是家中有孩子的家庭，安装防盗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儿童坠楼。“我家住13层，当时孩子3岁多，有次我看他踩着凳子站在了阳台窗户边，探着脑袋往下看，虽然隔着纱窗，我还是被吓得一激灵。”居民王女士说。
尴尬：整改居民防盗窗尚存法律空白
一方面，居民对防盗窗有着现实的需求，另一方面，目前还没有法规禁止居民安装防盗窗。
我国《消防法》第二十八条明确规定，人员密集场所的门窗不得设置影响逃生和灭火救援的障碍物。这里的人员密集场所，是指人们日常生活经常出入的学校、医院、养老院以及餐饮、娱乐、游乐等场所。今年，北京市消防救援局制定了《全市人员密集场所消防安全疏散专项治理工作方案》《校园“拆窗破网”工作指引》等硬措施，大力开展“拆窗破网”行动。今年2月至6月，全市累计整改影响人员逃生和灭火救援的防盗网、铁栅栏、广告牌等障碍物的问题4.37万处。
整改居民小区防盗窗并非易事。
然而，对居民小区内安装防盗窗的情形，目前尚没有法规作出禁止性规定，消防部门一般联合街道、居委会和物业公司工作人员以提示和宣传的方式，鼓励和引导居民整改隐患防盗窗，但不少居民较为抵触。
“有些居民出于防盗、防坠落的目的不愿意拆。”一名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“还有些居民花了几百甚至上千元安装了防盗窗，家里还能多出一两平方米的额外空间，也不舍得拆。”
样本：政府买单消除居民后顾之忧 装修
如何打消居民的抵触情绪？记者走访发现两个居民小区的做法值得借鉴。
在海淀区羊坊店街道茂林居小区，记者发现，除了个别一层住户安装了防盗窗之外，小区的5栋高层居民楼没有一面防盗窗。而在3年前，小区有167户居民安装了防盗窗。
茂林居小区167户居民拆除了防盗窗。
这些防盗窗是如何做到全部消失的呢？
“2021年老旧小区改造工程中，167户居民的防盗窗全部拆除。”茂林居社区书记李鲲说，“居委会在拆除前与居民多次沟通，组织居民代表和楼门长会议，并对个别居民入户走访，同时积极与羊坊店街道和海淀区消防救援支队沟通协调，最终决定，由街道出资，为每户居民投保家庭财产意外险。”
这项保险为茂林居小区5栋高层住宅的572户居民投保，居民因火灾爆炸造成的财产损失，每户最高可获赔10万元；因盗窃、抢劫、恶意破坏造成的财产损失，每户最高可获赔5万元。李鲲说，自2021年投保以来，茂林居小区内没有发生过火灾或盗窃事件。
2023年，通州区梨园镇云景里小区开展老旧小区改造，在拆除防盗窗后，免费为居民更换为金刚网纱窗。因为是金属材质，金刚网纱窗结实抗撞击，平时锁住能防盗，也能防止孩子误开发生坠落。一旦着火，可以通过开关、把手打开或拆卸，一举多得，很受居民欢迎。
提示：改造防盗窗增设逃生门
对于没有赶上老旧小区改造工程，又不愿拆除或更换防盗窗的居民个人，又该怎么办呢？
“近两年新安装防盗窗的客户，80%以上都会要求开一个逃生门，即便有的客户没提要求，我们也会主动提醒，不会额外收费。”丰台区一家装修门店的李师傅说，对于早些年安装了全封闭防盗窗的居民而言，可以开一个逃生门。李师傅建议逃生门使用黄铜锁，防止雨淋生锈，平时钥匙也要放在家庭成员都知道的地方。“最好使用密码锁，滚动锁上的数字就能打开，避免紧急时刻还得现找钥匙，找到了又可能出现生锈打不开的情况。”
通州区消防救援支队新闻宣传科副科长祁兴龙说，逃生门应达到一定标准，才能满足逃生需求。每个房间的防盗窗都应开设逃生门；长宽净尺寸不小于1米和0.8米；应向外开启且从内部易于打开，如果向内开启容易被杂物阻挡；逃生门下沿距室内地面不宜大于1.2米。
防盗窗门店可以为完全封闭的防盗窗改造逃生门。
祁兴龙特别强调，开启逃生门增加了一个重要的逃生出口，也为救援人员节约了宝贵的时间，但这不意味着万事大吉。因此，建议2层及以上的居民在窗台设置消防逃生缓降器、逃生软梯等辅助疏散逃生的设施。“如果没有这类装备，当被困二三层这样的低楼层时，可利用窗帘、床单自制绳索，在确保拴牢固情况下逃生，同时利用室外空调架等可抓住的固定物进行辅助逃生。”
记者：张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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